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陨落的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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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8-16 02:53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正序浏览 |阅读模式
引:幼芽破土而出的那一刻其实带动了大地的震颤,像浅塘淤泥里挣扎的气泡,浮动着细小的直线静静流淌出水面,“啪”一声爆破成一朵小小的水花,好像是向世界轻轻的一声呐喊。
    种子的悲哀在于它能够发芽。于是幼芽的周围开始围满了眼睛,大的小的圆的扁的,热爱的亲昵的恶毒的憎恨的。他们把各自调制的红色液体轻轻刺入到幼芽单薄稚嫩的身体里,像打点滴一样一滴一滴悄悄渗入到幼芽鲜活干净的体液里。于是幼芽开始生长,开始被周围的眼睛注视着生长。每长高一分就会有新的眼睛聚拢来,像狰狞的吸血鬼一样贪婪地吸走了幼芽仅存的干净体液,重新给它灌注进带有希望的压迫的毒害的悲伤的红色液体,红得夺目,红得耀眼,像刺目的红玫瑰花浆涨满了每一个茎脉,一点点撑破软弱疲惫的茎脉。
    红色是悲伤的色彩。
    红色是死亡的色彩。
    终于有一天,混合的红色液体像一把把尖利炫目的刀子一点点划破幼芽暗红涌动的心脏,渗出已死的干瘪躯体,在枯芽的叶片间滴落下一滴滴血红的悲伤。
    最后所有的眼睛散去,等待下一个“啪”一声破土而出的幼芽。
    一
    我坐在窗前用嘴一遍又一遍向冰冷的窗玻璃哈着热气,于是干净透亮的玻璃生成了一小片模糊,像一个放走了风筝的孩子一样蹲在墙角看着天空,眼睛里噙满了泪水。玻璃的眼泪越积越多,越积越大。慢慢地一滴滴小小的泪水汇集成了大大的一颗,顺着它干净透明的脸颊流下来,又汇集又流下来,哪里生出泪水,它的路线就会拐向哪里,生成了一条透明的河,一条伤心的河。
    我不愿看到它一直这样流下去,我用单薄的小指把它改成了笑脸,于是玻璃的另一边出现了梦谣的脸,她透过窗玻璃向我笑了笑,在笑的时候多像这个流着泪水的窗玻璃上的笑脸!
    长长的天幕拉开了一缕缕泛着金光的晚霞,像是去追求光明的孩子般向着西方的落日里奔跑。像寻求温暖的脸庞贴向了沉睡的太阳。像伤心的孩子牵着妈妈的手走在将尽的日光里,走在长长的自己的影子里。像梦谣和我背着重重的背包手拉着手走在沉暗的铁轨上,走在放学回家的落日的路上。
    老旧的弄堂里有我的家,也有梦谣的家。梦谣的家在弄堂的这头,我的家在弄堂的那头。
    到家的时候,梦谣总会亲昵地和我摇摇手,然后站在门前的台阶上看着我走向弄堂的那一头。
    我不想回家,可我每次还是回到了家。
    妈妈看到我回来,马上会停下手里的一切工作,一边拉起我冻红的手,一边取下我沉重的书包。我知道,妈妈并不是关心我,妈妈关心的是我的书包。
    于是妈妈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从书包里拿出我的分数单,一个字一个字对照着仔细地看,然后脸一耷拉,坐在沙发上等待我将要下班的爸爸。
    这次怎么考了第五名?
    然后是一个响亮的耳光,我的脸颊立刻火辣辣地疼,如果我用手摸一下可能我的嘴角正在流血。
    给我滚出去,晚饭不要吃了!
    这是爸爸的声音;这是爸爸回到家从妈妈手中接过分数单的第一个声音;这是爸爸惊动了左邻右舍吸引无数眼睛窥向弄堂里低头站立的我的刺耳的声音。
    我没有反驳,我也没有哭泣,我只是低着头,我只是静静地听着冰冷的风吹进我单薄裤管里呼呼的声音。
    黄昏哄睡了夕阳,在弄堂上狭窄的天空里肆无忌惮地生出了一层层昏黑的薄暮,覆盖住一家家参差不齐年久失修挤挤嚷嚷的老房屋,逼迫着人们打开了自家昏黄的灯。
    我呆呆地站在昏暗的弄堂,看向一家家亮起的灯,看向弄堂口,看向梦谣的家,我看到了梦谣在黄昏里模糊的脸,我看到了她穿着的火红的衣服,我看到了她看向我的眼。我每次被爸爸罚着站在弄堂里都会看到熟悉的梦谣,看到她揪得我心疼的眼睛直盯盯地望着我,我甚至都能看到她眼角里打转的泪水。我只是静静地看着,血在我嘴角只是静静地流着。直到我的妈妈在灰黑的月光里把我拉回屋子,我想也许梦谣在我身边肯定会抚摸着我的脸,问我疼吗。我想除了她,没有人再会问起。
    昨天你爸爸打你疼吗?
    不疼,我已经习惯了。
    下次呢?
    下次我不会再考第五名了。
    那你有什么希望呢?
    我希望呀我沿着这条铁路一直向前走,一直向前走,走到再也走不回来的地方我就停下。
    停下来干什么?
    停下来我就会毫无顾忌地撕掉我的分数单,我的爸爸妈妈就再也打不到我了。
    在又一个放学的路上,在那条远去的铁轨上,梦谣这样忧伤地问了我,我这样坚定地回答了梦谣。
    那年,我六岁,梦谣五岁。
    二
    夜幕已经降临,远处的街灯像一团团昏暗的萤火,把黑暗的天空拉开了一个小小昏黄的窗户,当时我看到了一个身影,就站在街灯的影子里,等我走近时她又出现在了下一个街灯的影子里,我好奇地去追赶,却怎么也触摸不到她那飘荡的红色外衣,像一个红色的丝带从我的眼睛里飘走,像我小时候的风筝,在我的眼泪里飘走,再也不回来。
    我趴在六楼的栏杆上,静静地看着热闹的校园,我每次在这里的时候都会看到梦谣,她像一支红色的玫瑰总是吸引着我的眼睛。她冲我笑笑。我时常会怀念起梦谣可爱的笑容,甚至在街市上,在我的梦里。于千万人之中,她只是在冲着我笑。
    夏伤的夜里草尖总是会滴落下眼泪,你们叫它露水。我总是会被草尖的眼泪打湿单薄的裤腿,一次又一次,在我夏天的梦里。直到整个夏天都过去,我却再也怀念不起来整个的假期,在整个夏季里我只能坐在窗前把一摞摞的作业写完,再把一摞摞的书籍翻看,我没有游戏,我只是在梦里沾满眼泪的草地上看着你们游戏。
    梦谣呢!她就在我的窗前,在我的文具袋里。她总是睁着她那双大大的眼睛看着我,这是梦谣亲手给我的照片,她对我说,你作业累的时候就看看她,我真的很累,我也看了,可是我看得太投入,被我妈妈一手夺下,梦谣破碎的脸撒在了我的眼前。
    像我六岁的时候一样,我被爸爸一耳光扇到了弄堂里,我看到了,我的嘴真在流血,就滴落在了我脚边的泥土里,红得发暗。
    期末考试竟然第六名,你丢不丢人,我辛辛苦苦全为了你,你倒好,写着作业还看照片,下次进不到前三名就别回来了!
    这又是爸爸的声音;这又是爸爸回到家的第一个声音;这又是爸爸惊动了左邻右舍吸引无数眼睛窥向弄堂里低头站立的我的响亮的声音。
    像我六岁时候一样,我依然没有反驳,我依然没有哭泣,我依然只是低着头,唯一不同的是这是夏天,没有冷风,只是扑面的热气迅速地灌进了我的短裤里。
    我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我甚至感到高兴,我终于可以休息一下了,我终于离开了那张可恶的堆满了作业试卷书籍的临窗的桌子,我终于可以看到正真的梦谣了,她像我六岁的那个黄昏一样站在她家的门前默默地看着我。从我六岁开始,在每一次我被爸爸打出家门的时候她都会这样默默地看着我,看着我的嘴角在流血,看着她的眼泪在打转。
    你为什么不躲开你爸爸?
    如果我躲开他依然会打到我,会打的更狠!
    那你就跑出去?
    可是我总要回家!
    那以后呢?
    我希望有一天我坐上火车,不管哪里的火车,顺着这条铁路,它在哪里停下我就在哪里下车,再也不回来!
    之后是沉默。
    沉默之后是一个温暖的脸庞靠在了我的肩上。
    记得带上我!
    在儿时的铁轨边,梦谣紧紧地抱着我的肩膀,把我冰痛的心渐渐烤暖。
    我爱她,她也爱我!
    那年,我十四岁,梦谣十三岁。
    三
    云是天空心中的忧愁。当天空悲伤的时候就会出现一片片的云朵,然后一片片云朵堆积到一起就生出了一滴滴的眼泪。于是,天哭了。化作苦水流成了溪流成了河流进了海里。海有多么大,天空就有多少悲伤。
    堆砌的云朵像墨色的瓦片一样遮挡住了弄堂上面那一片狭窄纯净的天空。不久肮脏的雨开始拍打在口渴的尘土上,溅起一阵阵大地的笑声。空气里顿时充满了泥土的腐朽气息,像尸体,像陈旧的尸体。
    我推着车站在弄堂口。
    梦谣家的门被一把老旧的大锁紧紧地锁着,像和我小时候捉迷藏一样,我总觉得梦谣就躲在门的后面,透过门缝在看着焦急寻找的我,捂着嘴偷偷地发笑,可是她却再也没有从躲藏的门后出来,再也没有。
    美丽故事的开始,悲剧就在倒计时。
    梦谣死的那天我正趴在桌子边一本又一本做着爸爸给我买的应考书籍,我的头一遍又一遍剧烈地疼痛,直到我听到一声划破长空的汽车刹车片摩擦的声音在我的耳边响起,我才突然一愣。
    当我走到弄堂口,我猛然听到了一声凄惨的哭声,那是梦谣妈凄惨的哭声。
    梦谣就死在弄堂口那条繁华的马路上,她只是为了推开一个小女孩,一个闯入极速客车前的小女孩。女孩手里紧紧捏着绑着气球的红绳子,迷茫地看着梦谣尸体旁聚拢的人群,看着她的妈妈,看着在梦谣尸体前一声又一声哭泣的妈妈,看着梦谣的妈妈,看着梦谣撕心裂肺哭喊着的妈妈。
    梦谣的脸是那么可爱,可爱得我不忍去触碰。我只是把她嘴角的暗红色液体轻轻地擦去,一遍又一遍。梦谣嘴角的血液多像那女孩拿着的那个气球,红得发亮,红得刺眼。
    梦谣死后,我开始越来越沉默,再没有人会理解我,再没有人来安慰我。
    在我十八岁的春天,我走在弄堂里会被别人指指点点。
    人老王家这孩子名牌大学的料!
    是呀,我听他妈说,这几年在班里一直都是第一名!
    ……
    所有的人都是这样的声音,所有的父母都向我爸妈投去羡慕的眼神。
    老师总对我一遍又一遍地重复:
    咱们学校考清华就靠你了,你可不要辜负学校和老师对你的期望。
    班级是个明争暗斗的场地,在这里我能看到妒忌的脸,我能看到憎恨的眼,我能看到报复的心,我能看到恶毒的诬陷。
    我不反抗,我也不回击,我只是默默地来,默默地去。
    梦谣的死让我在一次模拟高考的测试中滑落到了第四,这让班级里很多人在心里窃喜。我没有失落,我也没有哭泣。我依旧是默默地来,默默地去。
    这次爸爸的一耳光把我的左耳都振聋了,我只是听到耳朵里嗡嗡地响,一直嗡嗡地响。
    这时候了还倒退,再这样你都可以去死了!
    我不反抗,也不哭泣,我依然在黄昏里站在了弄堂里,偷窥的眼依然偷窥,昏黄的灯依然在夜幕里亮起。我很自然地看向弄堂口,看梦谣是否还在默默地注视着我,看她大大的湿润的眼睛是否还在打转。
    昏暗里我看到了一个身影,一个穿着红色外衣的身影,就像我六岁的时候在黄昏弄堂里看到梦谣穿着的那件一样,她在静静地看向我,静得甚至她的红色外衣都没有被风吹动,我努力睁大了眼睛,可是弄堂口早已经没有了那个模糊的身影。
    我看着空洞洞的弄堂口,我看着孤单单的我自己,我第一次站在这里哭泣,我第一次站在这里静静地哭泣,我太累了,梦谣,你是不是心疼我太累了,你去了哪里,我还没有答应你坐着陌生的火车带着你一起去到再也不回来的地方,我还没有等你说出那句我爱你!
    我静静地趴在六楼的栏杆上,看着热闹的校园,可是我怎么也找不到梦谣那熟悉的脸,那像玫瑰花般吸引我眼眸的脸。
    我的眼前一遍又一遍被老师的期望遮挡,被那些憎恨的眼睛遮挡,被希望的目光遮挡,被压迫的眼神遮挡。我的心承载了太多太多的希望,肩负了太久太久的梦想,可有谁真正理解我,又有谁真正了解我自己的愿望。
    有时候人像一个没有自由的木偶,随意被人摆弄来摆弄去。伤了心也不会向这个世界哭闹一句,只是默默忍受着,只是把悲伤的眼泪在心里抽干了落下抽干了又落下。没有人会掰开了你的心同情那滴血的眼泪。只有自己一遍又一遍把刺伤的伤口缝上,再被刺伤再默默缝上。
    我只是一只木偶,你看不到我的忧愁。
    我太累了,从我六岁的天空走到了十八岁的天空,我被这个庞大的机器随意摆弄,被加工,被打磨,被洗涤,被制造。我只是你们利用的工具,来完成你们自己希望的目标。
    我的头脑里一遍又一遍重复起了爸爸的那句:再这样你都可以去死了!
    一遍又一遍……
    直到我的眼睛在上升的风里被刮的刺痛,直到我的身体从六楼落向冰冷的地面,直到我的胸膛在僵硬的土地上摔成了两半,我的脑子里依然重复着:再这样你都可以去死了!
    我真的死了,和梦谣一样的死了,我太累了,这下我可以好好的休息了,这样也许梦谣就不会再担心我了吧!
    我静静地躺在冰凉的地面上,我的血液静静地流淌,顺着细小裂纹的地面流成了一条条红色的河流,深深地渗入到干涸的土地里,停止流淌。
    我看到了悲痛欲绝的我的妈妈,我看到了老泪纵横的我的爸爸,我看到了满脸失望的我的老师。我看到了所有看着我尸体的脸和各种不同涵义的眼——伤心的,惊讶的,害怕的,窃喜的……只有一双眼睛是微笑的,我静静地看着她穿着血红的外衣微笑着从人群里走过,从我疲惫的眼睛里走过……
    十八岁的天空依然那么明亮,暮归的落阳依然染红了天光,我问你自由永恒的太阳,那本该在心中的热血,为什么现在它涂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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